徽若如梦初醒,冲出门外?,环顾四周,很快发现角落里缩着一名?侍女,是傀儡人手底下?的漏网之鱼。她揪着那侍女的衣裳,将她拎出来,说:“去告诉王小姐,我杀了她的宝贝儿子。”
等那侍女走了,羽徽若折回屋中。
鹿鸣珂捂着心口?,倚床坐在地上,鲜血从他的指缝溢出,淅淅沥沥,流了一地。
他脸色煞白,身下?凝出一汪血泊,不见半分慌张。反倒是羽徽若,喉头似被棉絮堵住,艰难地挤出一句话?来:“你还好吧?”
“找个地方藏起来。”鹿鸣珂伸手自床下?摸出一把刀,丢给?了羽徽若。
羽徽若遗失在湖底的明玉刀。
羽徽若满心复杂地握着明玉刀,她怎么都找不到的明玉刀,是被他藏起来了。那邪祟就要来了,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,羽徽若抱着明玉刀,藏身到垂下?的帘子后。
门外?脚步声?由远及近。
王小姐飘然而至,猛然见到衣襟染血的鹿鸣珂,满面骇然,扑到他身前,唤道:“悯之。”
她手足无措,扶起鹿鸣珂,秀丽温柔的面孔凑到鹿鸣珂的眼前。
鹿鸣珂勉强掀开眼帘,气若游丝道:“阿娘,我快要死了罢。”
“悯之莫怕,阿娘救你。”王小姐毫不犹豫地扯下?脖间悬挂着的半颗赤丹神珠,祭到半空中,将神珠的力量注入鹿鸣珂的伤口?。
鹿鸣珂不动声?色地扯了下?嘴角。
在这个女人面前,他向来都是礼貌尊敬地唤母亲,这声?示弱又亲昵的“阿娘”,杀伤力堪比这世上最厉害的武器,不费吹灰之力就让这个女人器械投降。
他的目光越过王小姐的肩膀,望向藏在王小姐身后帘中的羽徽若。
他在提醒她,该她出手了。
羽徽若有这一刻的迟疑,是因考虑到神珠真的能救鹿鸣珂,她晚点?出手,鹿鸣珂的危险便减一分。她知道自己不能再?犹豫下?去了,力量都积攒到腿部,出其不意地跃了出去,探出手去夺赤丹神珠。
王小姐见状,中断了神珠对鹿鸣珂的医治,双手结出法印,将神珠的力量全部转化为攻击,推向羽徽若。
羽徽若此?时相当于一介凡人,哪里是赤丹神珠的对手,幸而赤丹神珠本就是羽族的神物,感知到她体内传承的凤凰真灵,收敛了力道。
即便如此?,羽徽若还是被这一击轰倒在地,双眼一黑,昏了过去。
原本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鹿鸣珂突然站起,抬手抓住赤丹神珠。
王小姐惊道:“悯之,快停手,这颗珠子会要了你的命。”
赤丹神珠的力量,岂是他现在这副身体能承受得住的。
王小姐攻向鹿鸣珂,企图夺回鹿鸣珂手里的赤丹神珠,两?人手掌方一抵上,王小姐惊愕地发现自己体内的力量在源源不断的流失,而鹿鸣珂眼周隐去的红色疤痕逐渐显现。
她难以置信地对上鹿鸣珂黝黑的双瞳:“这才是你的真实意图。”
“母亲不是说过,我想要什么,都会给?我。”那少年歪着脑袋,状似天真地呢喃了一句。
天渊对面的魔族自来为世所不容,不是因他们相貌丑陋,也不是因他们生性凶残,而是因为他们无止尽的贪婪。他们这一脉更是拥有吞噬的能力,这种?能力可将他人的修为全部转化为自己所有,为免太过骇人听?闻遭人忌惮,被族人小心翼翼的隐瞒着,鲜为人知。
鹿鸣珂是在十五岁那年发现这个秘密的。
初初崭露头角,曾被人找茬,他不慎吞了那人所有的修为,身体快要爆裂开,死去活来整整三日才重获新生。
那人被他吸干灵力,只剩下?一副干皮包着枯骨,他惶恐不安地毁尸灭迹,从此?,那人的失踪成了羽族的一桩悬案,他也再?未动用?过自己的这个能力。
他深知他孱弱的身躯无法承纳与之不符的力量,稍有不慎就会爆体而亡,身在羽族无力自保,要是被其他人察觉他乃邪魔之躯,他必将死无葬身之地。
羽徽若想要的是一个废物,他就当她眼中的废物。有时候,当一个废物,能活得更久。
他能当一时的废物,却不能当一辈子的废物。他这样的魔物,变强是唯一的出路。踏着别人的尸骨,一步步踏上巅峰,是上天赋予他们的宿命。
“……你想要什么?”王小姐已从最初的惊愕回过神来,看着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儿子。
他不是乖巧的小公子,他和他父亲一样,天生就是个邪魔。
“力量!我要赤丹神珠的全部力量!”鹿鸣珂漆黑的瞳孔中涌动着疯狂的光芒,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定。
这样的眼神,王小姐曾在他的父亲眼中见过。
在得到她的那一夜,那个邪魔就是这样的眼神。
“我成全你。”王小姐沉在这冰冷的湖底十八年,为的就是与他的重逢,她是承诺过他,会满足他所有。她以为他要的,是一个温暖的家,一个顺遂如意的人生,她的儿子远比她想象的要有野心,她甚至有些兴奋,这个孩子,身体里流淌的始终是那人的血脉。